年10月4日晚,空旷无垠的哈萨克斯坦共和国克则罗尔金州荒漠在漫天繁星的深蓝色天幕下显得越发寂静。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太阳般耀眼的光芒,搭载着史波尼克号的R7火箭,在苏联拜科努尔航天中心冉冉升起,冲破天际。
史波尼克号发射成功,拉开了一个时代的序幕。
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建立短短40年,就把史波尼克号人造卫星送入太空,成为世界上第一个成功发射人造卫星的国家。而作为资本主义世界的绝对领导者,发展了余年的美利坚合众国却在这方面屡试屡败。
“资本主义失败论”迅速在欧美社会弥漫开来,史波尼克效应[1]使得西方各国从平民百姓到总统国会都人心惶惶。他们唯恐一觉醒来,苏维埃的红色核弹就已遍地开花,全世界的人民都要得到解放。
“资本主义已经完蛋了!”“未来属于共产主义!”在铺天盖地的游行口号声中,西方社会的左翼**如雨后春笋般迅速崛起,各类形形色色的亲苏组织也或明或暗地建立起来。
“赤色分子已经完全渗透到我们的科研机构、学校、企业,甚至*府、*队当中!要么就凭他们这些愚蠢的乡巴佬,别说原子弹、卫星、火箭,就是连个像样的彩色电视机也造不出来!”“我们要把这些叛国者全部揪出来,通通绞死!”美国议员约瑟夫·麦卡锡及他的拥护者们张牙舞爪,变本加厉地掀起了美国及西欧各国的反共运动高潮。无数优秀的左派学者、工人、农民及不同*见者都被这场运动无情绞杀。
与此同时,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穹顶的悬窗前,赫鲁晓夫摇晃着脑袋轻轻的向咖啡杯吹了一口气,慢慢的嘬了一口。
“咖啡真他妈的苦!这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让那伙资本主义猪猡趋之若鹜。还是当年斯大林的秘书娜迪亚泡的茶有味道。”凝望着红场上像蚂蚁一般穿梭奔波的行人,赫鲁晓夫感到有些怅然。
站在这面悬窗前一边凝望人群思考,一边听取手下工作汇报,是斯大林最爱的活动之一。
“敬爱的斯大林同志啊,你可不要怪我无情,谁让你对我的儿子无义呢!”
“列昂尼德[2]是那么年轻,那么俊美,又那么充满智慧,他驾驶的战机像雄鹰一样在祖国母亲的天空翱翔!啊,我的爱子,我的长子啊,你明明拥有美好远大的前途!”赫鲁晓夫虚肿的眼泡有些湿润,“你在德*集中营里不知吃了多少苦头!”“那些法西斯杂碎竟然诬陷你!说你变节反共!”赫鲁晓夫眼中燃起了熊熊怒火,一拳狠狠的砸在合金窗棂上,擦破的皮肤渗出血来。“只有我懂你,列昂尼德,只有我懂你!你是爸爸的乖儿子……最忠诚的共产*员……”“呜呜……”赫鲁晓夫竟啜泣起来。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穿着苏*制服金发碧眼的年轻人——他最心爱的长子列昂尼德。“斯大林这个老畜生、老屠夫!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把你送上了刑场!”赫鲁晓夫仿佛看到了列昂尼德反缚跪地,被刽子手从脑后射杀的悲惨画面,虽然他当时并没有亲临刑场。他的脑子“嗡——”的蜂鸣起来,像击穿头颅的枪响声久久回荡在耳旁。“上帝啊,你竟然如此对我……”
赫鲁晓夫抹去眼角的泪水,一屁股坐在镶嵌着祖母绿和蓝宝石的红天鹅绒缎面沙发上——这是末代沙皇尼古拉二世生前最喜欢的沙发。随手拿起了咖啡盘里的餐巾纸,使劲擤了一下鼻涕,揉成团,狠狠地扔出了窗户,砸到了一个园丁的脑袋上。
“去他妈的的上帝!去他妈的资本主义!”“阿——阿——阿——嚏!”
在打了一个震的墙上挂着的列宁像都为之颤动的打喷嚏后,赫鲁晓夫左手搓着发红的鼻子,右手翻开了茶几上的《真理报(内参版)》。
《高举*的二十大伟大旗帜,继续肃清斯大林个人崇拜遗毒,为全面战胜美帝国主义继续奋斗》、《*工生产两不误,基洛夫集体农场玉米产量再创新高》、《乌拉尔汽车制造厂成功研发新型拖拉机,达到欧洲先进水平》……
这他妈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这种狗屎也配上内参?宣传部长应该拉出去枪毙!赫鲁晓夫怒火中烧,把报纸撕得粉碎,重重地按下了桌上的电铃。
不到20秒,一名穿着笔挺*装的士兵出现在房间。并向他行了一个标准的苏式*礼。
“首长,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把……”赫鲁晓夫话音未落“汪——汪——汪汪——”一阵犬吠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把这个该死的小东西找来!”赫鲁晓夫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
“快!”
“遵命,首长。”士兵行礼后,来了一个标准的向后转。
“记住,要活的!”赫鲁晓夫高兴的搓着手。
不到十分钟,士兵气喘吁吁的回到了房间,手中提了一个胡乱扑腾的粗布口袋。
“首……长,抓、抓住了,是、一只……流浪狗。不、不知道,怎么,跑进……来了。”士兵上气不接下气。
“哦,是什么品种的?”
“应该是……我也不清楚……首长,我对狗不熟……”
“连个狗都不认识,你到是能干什么!赫鲁晓夫狠狠的瞪了士兵一眼。
“放它出来,我瞧瞧。”赫鲁晓夫揉着红红的鼻头,满怀兴致。
“可是,这狗万一咬了您可怎么办,您知道,这家伙可是个畜生。”士兵不想惹祸上身。
“让你放你就放,少他妈的废话!”
“遵命,首长!”士兵打开了布袋。
一只棕白相间的小狗摇了摇脑袋,惊恐的看着四周的一切,然后一溜烟的跑到了远离两人的窗帘后面,瑟瑟发抖。但它仍不时的露出小脑袋窥探外界。
“哈哈,这该死的小家伙,还挺可爱的嘛。”赫鲁晓夫揉了揉鼻子。
“去,叫厨房做一块牛排,三分熟。”赫鲁晓夫冲士兵挥了挥手。
“遵命,首长!”一个标准*礼后,士兵轻轻的关上了门。
“来来来,到爸爸这儿来。”赫鲁晓夫一边轻轻拍手,一边召唤。
小狗眨了眨眼睛,胆怯的缩了回去。
赫鲁晓夫想起了在卡利诺夫卡乡下农场的童年,那些日子虽苦,但是多么单纯美好啊。
每当干完繁重的农活,年幼的尼基塔[3]就会穿着脏兮兮的背带裤,躺在高高的麦堆上面晒太阳。同时还会吹起从姐姐抽屉中偷来的口琴,他忠实的伙伴——小狗莱卡则会蹲在麦堆下面歪着头,一面晒太阳,一面挠痒,一面若有所思的听着音乐。这时,他那长满雀斑,梳着两个小辫的姐姐总会怒气冲冲的从家里跑出来,咒骂尼基塔用恶心的癞蛤蟆替换了她的口琴。而小尼基塔总是嬉闹着做了个鬼脸,然后和莱卡一起甩掉气势汹汹的姐姐,逃到富农谢苗夫家的果园里,藏在树上悠闲的吃一个熟透了的苹果。然后把果核分享给眼巴巴望着的莱卡。他偷的明目张胆,却没有一次被抓住。当然,这完全得益于谢苗夫的高度近视。
“哈哈哈,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回忆啊。是不是,莱卡?”赫鲁晓夫开心的笑着,并将盛着牛排的银质餐盘放在地毯上。
“来吃吧,莱卡。”
窗帘后边饥肠辘辘的小狗,见到眼前丰盛的大餐,再也顾不上危险,冲到餐盘前大快朵颐起来。
“你还真像它呢。”赫鲁晓夫凝视着眼前这只脏兮兮又可怜巴巴的小狗。
他眼前浮现出当年和莱卡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那种温馨而简单的欢乐是他童年最美好的回忆。
但是欢乐总是短暂的。
一年大雪,他们在雪地里翻爬滚打,上蹿下跳,好不快活。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和嘶鸣声,打破了这片纯洁的宁静。原来是地主伊万诺夫家的马车夫弗洛西喝醉了酒,驾着马车,挥舞着鞭子,在冰天雪地里疯狂的奔驰着。
小尼基塔被迎面冲来的马车吓呆了,眼看就要被撞。小狗莱卡见状,奋不顾身的向尼基塔扑了过去。
被扑倒的尼基塔,避免了被撞。而小狗莱卡,则被飞驰的车轮碾断了脊椎,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而奔驰的马车并没有停下。
事后,尼基塔将事情告诉父母。父亲说地主家才不会管一只土狗的生命,没受伤就好,此事就此打住,不要去自取其辱。他不信,偷偷的抱着小狗的尸体到伊万诺夫家要个说法。
他像看门老人说明了情况。
老人答应进去通报。
他抱着莱卡在门口等着。
10分钟后,等来的却是手拿皮鞭的弗洛西。他一边将皮鞭抽的啪啪作响,一边骂尼基塔是个不知天高地厚活腻歪了的小兔崽子,还让他赶紧滚,否则就抽死他。
尼基塔的坚持让背上留下了一道道长长的伤疤,将近两个月,每晚翻身他都会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从那天起,尼基塔对有钱人,尤其是地主产生了刻骨的仇恨,他发誓有一天他们要为莱卡的生命付出代价。
十月革命后,他以革命的名义,亲自命令红*将伊万诺夫全家老幼一律枪毙,财产充公。
“就叫你莱卡吧。”赫鲁晓夫抚摸着享受完牛排大餐的小狗脑袋缓缓的说道。
尼基塔永远不知道,那天伊万诺夫赔给他的两个银币,让看门老头和弗洛西晚上好好的吃了一顿。
[1]史波尼克效应:史波尼克又译斯普特尼克,又叫斯普特尼克危机,史波尼克(斯普特尼克)一号毫无先兆而成功的发射,导致美国的极大恐慌,并造斯普特尼克危机,斯普特尼克危机由年10月4日苏联成功发射史波尼克一号卫星开始,是冷战的转折点。当时美国一直认为自己在导弹和航天领域上站于领导地位。美国曾经在斯普特尼克一号发射前尝试过两次试射人造卫星,但均告失败。美国的恐慌是因为苏联当时正在研制一种可以携带一枚氢弹打击美国的导弹,即R-7型弹道导弹。由于未被告知携带弹头的重量,R-7型导弹造得推力极强,远强于当时美国拥有的所有导弹,当时导弹的推力和载荷能力不匹配,却使导弹成为发射一件物品进入太空的完美载体。所以,当时美国人有一种被苏联人主宰太空,任人宰割的感觉。
[2]列昂尼德:赫鲁晓夫长子,苏联空*飞行员,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德*俘虏,并用作反苏反共宣传典型,被苏*游击队救回后,被莫斯科*事法庭判处死刑,赫鲁晓夫向斯大林求情免死但未获批准。
[3]尼基塔:赫鲁晓夫全名为尼基塔·谢尔盖耶维奇·赫鲁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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