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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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2/4/11 13: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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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侄女芸芸从内蒙包头赶回,一进院子就撕心裂肺地哭喊:“我要爸爸!我要爸爸!”整个院子哭红了。院子红了,墙角的残雪仍在……

向死而生

高永顺

01

从受孕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在奔向死亡。

学习向死而生,是每个人应该精进修学的功课。

死亡就在身边,无常分分秒秒。

然而万物化育,生生不息。

向死而生,生的支点该在哪里安放?

02

雪落无声。

雪落如吼。

漫山遍野白茫茫一片,雪藏了一切的污垢与清净。

凌晨三点的一声炮响,惊醒了这个宁静的小山村,惊飞了大雪殷红的梦。昨夜纷扬的雪片,此时已经落下了悲舞的帷幕,不再冷凝滚烫的泪珠。

也许,雪花也累了,安歇成了它内心的渴盼。

白山,白树,白地。

白孝,白幡,白心。

红棺,红泪,红血。

红灯,红水,红香。

三侄女菁菁头戴白麻孝,面无表情地跟她的母亲和姐妹跪在大门外的香案前,一张一张烧纸。

随着沉闷的一声起丧炮,菁菁狠劲摔碎了孝子盆,拄起孝子棍,起身挺直腰板,昂然走向引路幡。无泪无声,只有脚下积雪嗞嗞作响。

人力拉推着大红棺材的架子车轮,狠狠地碾压着白雪路面向前延伸,延伸。

昨天哥哥让我服写灵纸,提醒我落款只写三侄女菁菁。

我心里咯噔一下:莫非菁菁要当顶门女儿?

等到张贴出阴阴先生撰写的讣告,白纸黑字写着:“不孝女高婵菁罪孽深重……女儿高婵菁泣血稽颡拜!”看到这里,站在堂哥大门外面,盯着斜倚在院墙边的一面旧门扇上张贴的这几行字,我怔住了。

字字如锤,敲击心髓。

堂哥的四个女儿中,三女儿菁菁个头最高。天塌下来了,压在了大个子头上。这个刚刚过了十八岁生日的姑娘,未经世事,突遭剧变,眨眼间就要顶起一个家。

菁菁一夜长大了。

在堂哥病危到离世的几个小时,菁菁一直抱着他的爸爸。堂哥落草后,菁菁噙着泪水跑出跑进,忍受伤痛安慰她的爷爷、奶奶、妈妈、姐姐和妹妹。是责任压得她挺立起来,坚强地面对灾难,扛起嘱托,丝毫没有退缩。答谢乡亲时,也是菁菁执杯敬酒。这一杯酒里,盛满着礼谢与坚定、荆棘与艰辛。

昨晚出纸戴孝,看到菁菁头顶纸幡和献盘的一幕,我心酸吞咽,只是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菁菁的头。

我的好侄女,你的大爸、三爸、四爸和五爸会为你遮挡风雨,在你艰难时搀扶一把,在你迷茫时为你点燃希望。你的五个爸自小到大手足同心,血脉同源,一把劲,一股绳,被村里人称为“五虎上将”。如今你爸走了,你们四姐妹未来的路还很长,昨天你妈已经给你的四个爸殷殷叮咛。

塌了一重天,还有几重天,每一天清晨,日头还会升起。

菁菁,你只是个刚跨入成年门槛的弱姑娘,可这几天,三爸看到的你,却是处变不乱、勇于担当的伟丈夫。

不经世变难成人啊!

前天下午我赶回老家,迈进堂哥家门,在亡灵前上香烧纸,叩头默祷。三叔斜蜷在炕上,一声不作,浑浊的眼神里浸满着哀戚。我去偏房看望三娘,三娘一见我就失声痛哭,一个劲地喊叫:“你们都来了,我的狗狗怎么不来?狗狗,你躺在地上太冰了,为啥不上炕来暖一暖?我的狗狗,你咋就不说话了?我的狗狗,你咋就不站起来了?我的狗狗!我的狗狗!”我紧紧抱住三娘,涌出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肩膀。堂嫂和大侄女媛媛、小侄女明珠拥过来抱着我,哭成一团。二侄女芸芸从内蒙包头赶回,一进院子就撕心裂肺地哭喊:“我要爸爸!我要爸爸!”

整个院子哭红了。

院子红了,墙角的残雪仍在。

立春过了,元宵过了,雪还没有过。

正月初六我离开家乡的那天,村里耍社火,堂哥是小山村的艺术能人,他执笔抹粉给装扮秦腔人物的村民打花脸。年前年后,妻子和四个千金都回来了,全家团聚,满屋漾着欢声笑语。堂哥谋划为村子未来的发展尽一份力,劳神费力写了一篇规划稿,跟我兴致勃勃地谈村子未来的能源业、旅游业、根雕盆景花卉业,让我帮他修改稿子。我结合中央一号文件关于乡村振兴战略的精神,足足修改了两个小时,给他提出了一些更接地气的建议,还反复委托他留意保护传统乡村实物资源。因为一旦搬入新农村,强权霸道的贪官村霸一声令下,旧村庄将在推土机的轰隆声中被夷为平地,这个传统乡村的历史画卷将永远终止,而且不留一点痕迹。这将是多么大的损失和悲哀啊!我将抢救一点传统乡村实物资源的希望寄托在堂哥身上,堂哥欣然应允。然而这一切随着堂哥闭上眼睛而化为泡影。

堂哥被浓浓的亲情和年味包裹着,忽视了他的高血压,没有坚持服药。发病那天的白天情绪尚佳,晚上帮第二天即将远出打工的妻子和女儿整理行囊。离愁别绪丝丝乱,担忧操心缕缕烦,情绪波动,也许诱发了他的病情,脑干大量出血,已经无医可救。

十八年前,堂哥在包头打工时,塌方被埋,只看见安全帽顶。等挖出来时股骨已断,命悬一线,若晚几分钟就来不及抢救了。堂哥大难之后,留下了强直性脊椎炎的后遗症,腰弯成几乎九十度,长年忍受着病痛折磨。这些年四处治疗,稍有好转。没想到躲过了十八年前的一劫,这一次却未能免难。因为腰腿不直,堂哥落草时头和腿翘起来,垫了好多衣物才放稳。专门订制了最高尺寸的棺材才勉强掩上棺盖,不致于碰压头脚。

入殓前整衣净面,看着堂哥半张着嘴,面孔一如生时亲切。可堂哥再也不会跟我说一句话了,也不会给我刻章、做根雕了。三叔三娘要看儿子最后一眼,三叔执意要给亡人说几句话。我扶着三叔凑过去,三叔顿了顿,提高嗓音说:“岁然,永昌,我给你说两句话。第一句话,我没有照顾好你,亏了你,感到后悔。岁然,永昌,第二句话,你的两个女儿已经不念书了,还有两个在念书,我就算拼尽最后一口气,克服任何困难,都要供你的两个女儿把书念成。岁然,永昌,你放心,我会完成你的心愿!”岁然是堂哥的小名,三叔已经几十年没有叫过这个小名了,此时此刻,一声“岁然”穿越承载了三叔大半生的艰辛与忧虑。三叔语调坚定有力,把内心的悲痛化作了誓言。一位七旬老人在儿子灵前发出如此的誓愿,这是怎样的爱,怎样的痛啊!

昨天上午我们弟兄三个和几位乡亲陪风水师选墓址,走了好几道弯,搭了好几次真盘,最后选在王家四埫地艮兼寅七分,艮山坤向,辛丑辛未分金,坐山地火明夷二爻,向山天水讼二爻,水出丁未方泽风大过二爻。虽龙山近而低短,但案山平整,向山圆突,靠山较实,比较聚气。风水师又反复查算下葬时间,确定在年3月6日凌晨4点19分入葬。堂哥生于寅时,葬于寅时,岂非巧合?

棺材落下坟茔,盖上棚木,一个土堆培起来,划定坟圈,这方冰冷的土地就成了堂哥孤单的新家。

昨日惊蛰,生物萌动,而堂哥却永远地蛰伏于地下了。

山一程,水一程。送了一程,还有一程。堂哥走了,堂哥未走,那音容,那笑貌,那一起磨过的岁月,鲜亮而又悠长!

年3月6日堂哥葬后泣草于故园水眼山村

03

草木含悲溪水咽,光阴过隙华发生。

年年岁岁月色照,点点滴滴梦魂牵。

快九年了,一直想给父亲写点文字,可每每提笔,又每每放下。

这支笔太沉重,重过千钧,我无法握起。

今天,我终于拼出举鼎之力,回忆年那个血红的夏天。愿心鼎中焚起的薰香,沁人肺腑,给父亲送去一段清凉。

时间会冲淡一切,时间又能沉淀一切。行走在时间的刀刃上,受伤的终归受伤。伤口看似愈合了,伤痕仍然斑斑。

年刚放暑假,我在武汉读完研究生一年级,跟随朋友薛子燕参加华中师范大学举办的历史学暑期学校,聆听来自各大高校和科研院所的著名学者谈古论今。诸位学者的高见令我眼界大开,而对华东师范大学许纪霖老师的讲座期待已久。因为此前很长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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